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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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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魚餌

十一月的 c 市已經冷得讓人早上不願意離開被窩了,謝梧大概是這城市裏為數不多的怪人——他不喜歡待在床上,或者說,不喜歡待在床上無所事事。

晚上十點,正是城市裏青黃不接的時間,夜貓子還沒出來買醉狂歡,社畜大多待在家裏打著游戲消食。

地下貓街,謝梧穿著黑風衣穿梭在城市鋼筋水泥的骨架裏,像是一個蛀蟲一樣,寄居在這個龐然大物裏。即便他帥氣、多金、成功。

他剛從清吧喝了一杯白色佳人,身上暖洋洋的,此時亟須尋找一個佳人清掃他心理的疲憊。

多日的連軸轉讓謝梧成功收購了一家快要破產的傳媒公司,雖然這個公司的老板固執異常,但最後在巨大債務的壓力面前,再硬的腦袋也要低下。這年頭,哪裏有人一夜暴富,哪裏就有一窩蜂連市場調查都不知道做的蠢人,哪裏就需要他這種收購專員。

姣好的面容引得無數逛街的男男女女頻頻往謝梧這邊看,大膽的已經舉起手機拍起照來,謝梧似有所感地往那邊看了一眼,淺淺一笑。那姑娘也是尋一個樂子,被這顛倒眾生的笑容逗得飈了一句國粹,然後匆匆離開。

忽然,謝梧註意到了一家綠意盎然的店,店外的格子墻上爬滿了爬山虎,和周圍五彩的 LED 燈格格不入,那感覺就像是堅硬的柏油馬路正中央長了一株野草。他本以為是花店,定睛一看發現牌匾上赫然寫著——尤花殢雪。

這店面取得文藝,大多數人可能不懂,可謝梧瞬間就明白了,他正好需要尋歡作樂。他推門進入,沒有什麽奇怪的香味,沒有大紅大紫的配色,門上的小銀鈴叮淙作響,店內裝修低奢簡約,讓人心底莫名輕松。

一進門就是自動販賣機,專門給那些害羞的人設置的。販賣機旁邊的牌子上寫著:如有需要右轉找店家。

謝梧自然是右轉的那類人,正好碰上一個小姑娘拎著一個精致的袋子往外走。謝梧側身避讓,照常說在這種地方碰見一般會尷尬,但那小姑娘落落大方地點頭示意,並沒有半點他以為的嬌羞。

房間裏的商品琳瑯滿目,像是方陣巡演一樣陳列在幹凈的櫃臺上,看得出老板娘是個愛幹凈的人。

老板娘正在彎腰整理著什麽,短款牛仔外套微微上縮,漏出一小段纖細白嫩的腰肢。

謝梧禮貌地移開視線,輕咳了一聲。老

板娘聽見有人進來,才直起身子道:“先生需要介紹嗎?”

轉過身來的剎那,謝梧感受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港風冷艷美女的那種帶有攻擊性的美。多年混跡人情場的謝梧有一瞬間的敬而遠之,人類本能告訴他這女人不是他慣常遇見的、可以拿捏的那些人,但欲望驅使他忽略本能,上前去。

走近了,謝梧還看見老板娘小臂上漂亮的肌肉線條和露臍裝下的腹肌,又有一瞬間,他甚至不確定這老板娘是不是個直的。

謝梧回以恰到好處的微笑,裝作不是很懂的樣子,指著方形小盒子,問道:“這個有什麽推薦嗎?”

老板娘一款款介紹起來,詳細、專業、落落大方。

從謝梧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老板娘頭上一綹翹起來的碎發,從鯊魚夾的縫隙裏擠出來,頗有幾分俏皮地晃著,帶著隨手一攏的隨意。

這些計生用品的特點謝梧當然很懂,但他還是耐心聽老板娘講完,道:“聽起來都不錯啊,除了那個冰爽款,其他的都要一盒吧。”

老板娘臉上沒有絲毫八卦之意,她一臉淡定地拿下小盒道:“那就拿小盒吧,每盒兩個,不會囤太多過期。”

謝梧還是裝出一副“都聽你的”的懵懂模樣,老板娘看他這副樣子,道:“你看看還有什麽其他需要的嗎,有欲望很正常,可要讓自己和別人都開心。”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此地此刻想泡妞。哪個人會悲催到會在情趣用品店碰見想泡的人啊。

謝梧輕咳一聲,依舊裝得不是很懂的模樣假意看著店內的東西。可他心底穩如老狗,不得不說,這個老板娘賣的都是符合人體構造的好東西,不是那些搏噱頭的花裏胡哨的東西。他思索著措辭,最後問道:“那個……我自己用哪個比較好啊?”

謝梧擺明了自己是單身,可追。

謝梧說完不禁為自己的語言功底鼓掌叫好,可惜老板娘似乎沒聽懂,繼續客氣地介紹著商品。

見狀,謝梧故意站在老板娘身後,保持著不會被當成登徒子的最近距離。

果不其然,老板娘沈浸在商品介紹中,輕輕往後一退,就正好踩在“無辜”的謝梧的腳上。

老板娘趕忙彈開,不停道歉:“抱歉抱歉,傷到沒有,你先坐下吧。”

謝梧用手臂虛虛護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老板娘,但並未碰她,只是自顧自地咬著唇裝著淡定。

但他還抽搐的眼角暴露了他的痛,老板娘實在過意不去,扶著他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道:“實在抱歉,今天給你打九折吧。”

女人身上中性的香氣若即若離地靠近謝梧,謝梧搖搖頭,擡眼用那雙微紅的桃花眼可憐兮兮地註視著她,沒人能躲過受傷美人,謝梧善解人意道:“不用,是我離得太近了,今天沒帶眼鏡,有些看不清。”

老板娘萬分抱歉道:“可不就是沒戴眼鏡嘛,我全憑大色塊區分的商品,真的很抱歉啊。”

難怪老板娘看他的時候眼中一絲驚艷都沒有,原來是看不清啊,謝梧心下松了口氣,不是自己魅力不足就行。

謝梧大度地笑起來,並且順理成章地在沙發上坐了許久。

最後在老板娘的堅持下,謝梧還是享受到了踩腳的九折優惠。優惠可不是謝梧想要的,為了拉近距離,謝梧道:“很少見女孩子開店啊,冒昧問一下,你不怕有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故意來找事?”

老板娘終於踏出客氣適度的線,大笑起來,頭上翹起的頭發更加開心地搖晃起來,她道:“首先,這都 2023 年了,若還覺得欲望就是羞恥的話,我的店也不歡迎。再就是,對面是傅三爺老婆的健身房,我這個店的租金比其他店貴特別多,可不是白貴的。”

傅三爺,c 市著名的企業家,交稅大戶。謝梧還在讀書的時候,傅三爺就已經把前黑幫大佬秦爺留下的灰色產業慢慢洗白了。但凡是在 c 市生活的人,沒人想惹傅家,尤其是那些只敢和女人開黃腔、找優越感的空虛軟男。

謝梧不禁誇了一句:“厲害啊,姐姐。那個,可要加個聯系方式嗎,如果用的還不錯,我會推薦朋友來的。”

老板娘也不扭捏,指著桌子上的二維碼,笑道:“加我微信吧,我只有晚上八點到十點半會用這個微信,你有什麽問題可以這個時間問我。”

這樣的美女,大方、謙和、疏離,不是幾句甜言蜜語就能釣到的。謝梧瞬間產生了無數的幹勁,他微微後退一步,甩開長長的魚線,耐心等著魚兒上鉤:“好,回見。”

走出貓街的步伐都輕快起來,謝梧輸入自己的名字,申請加好友。

那邊很快通過,“唐鏡堂”,沒有標點,簡明扼要的自我介紹。

謝梧立刻翻起了唐鏡堂的朋友圈,果然是工作號,除了一條生日的視頻,其餘的全部是商品的介紹,三年多的朋友圈,全是工作。

謝梧唇角的笑意更盛,他好久都沒有放長線釣大魚了,往常他抖點掉在衣服上的面包屑就有無數魚心甘情願跳上岸。

他把虛空的魚餌掛在鋒利的魚鉤上,振臂一甩,看著那魚餌落下一句“姐姐,你竟比我大,我還以為你大學畢業出來創業呢,我以後可以叫你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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